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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 溫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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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指間的糖劃開, 成水輕輕一蕩。

他松開她的時候,

煙花早已墜落。

四周人聲氤氳,蟲鳥微聲叫響。

那一瞬相顧無言, 江水聲往來流淌。

“對……”駱承川的唇動了動。

話音被截斷, 薛渺渺看向他:“我們回家吧。”

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,朝她輕點了一下頭。

想問她現在還好嗎?可那個唐突的混蛋正是自己。

於是駱承川只好緘默,

覺得鬼迷心竅,萬死不辭。

到家門口的時候, 駱承川開門, 薛渺渺依舊不講話, 只是動作比往常都快,倏一下洗漱完畢就沖回了房間。

想去敲門的,

負荊請罪,

但又怕再次荒唐。

是不是越壓抑,越會出亂子呢?

駱承川也不知道。

他只是很清楚自己想一步步來的心思,也很明白在薛渺渺沒有整理完陸霄那一段的時候,自己需要等。

明明想給她最好的呵護, 但自己卻是那個劊子手。

她啊,

小狼狗連戀愛都沒談過,

初吻就被他奪走了。

可或許人性裏本來就不止是有克制, 坐在客廳翻來覆去想的時候,駱承川得承認,很喜歡吻她的感覺。

她肯定不知道,她被親的時候, 唇特別得軟,也會下意識地輕輕地顫。於是就一下一下貼著他,他不敢更過分地饜足,但就是那樣簡單的一個貼唇吻就讓他——

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,

轉身去了浴室。

渾身浸潤在冷水裏時,

駱承川第一次覺得:要瘋了。

怕她因此討厭自己,

但生理上的反應卻又過分直白。

想剜掉那可惡的多巴胺,

可那些卻是因她而生。

“如果她真的討厭我……”念頭就像是這水,從頭腔至下,將人裹得嚴嚴實實。

漫過胸肌,流入人魚線,究集入隱沒,墜落於白瓷。

他整個人站在在那裏,閉著眼,黑發浸濕。

最終擡手,抹掉水,眼睜開。

擦幹抹凈,他要去負荊請罪。

·

而那邊。

薛渺渺坐在書桌上,整個脊背牢牢地貼在椅子上,左手捂住自己跳動的心臟,微眨著眼,腦海裏在放電影。

每一幀都是剛才接吻的畫面。

又把手挪到自己唇瓣,

微麻

觸電一樣,

騰一下松開。

指間發顫。

像是餘溫,燒得大腦微微發燙。

咚咚咚。

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,打斷了薛渺渺的思緒,於是她一個激靈,雙眼轉向木門。

木門上掛著小掛飾,迎風微微蕩,

敲門聲又來了幾下,薛渺渺有些躊躇,沒有過去開。

又等了一下,

外面敲門的聲音停止了,駱承川的聲音傳來了。“我幫你泡了一杯牛奶,就放在門前,如果你要喝的話,等會兒我走後你可以出來。”

“那……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那種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薛渺渺的心頭打轉。她又不傻,能夠感受到他在顧忌自己。

想了一下,跑到門邊,欻一下拉開把手。“你等一下。”

他還站在原地。

薛渺渺楞了一下,“你不是說你走了嗎?”

駱承川臉一紅:“本來是,但後來還想等等試試。”

總是不想讓你討厭我的,所以道歉這種事依舊想當面說給你聽。

原本把人叫回來也只是一時的沖動,薛渺渺現在後悔不跌。

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駱承川,於是就盯著他手裏的牛奶問:“這是給我的,對吧?”

駱承川說了聲是,原本嚴肅的表情,卻在見了她的那一瞬間倏然有了笑意。他對她說:“原本是,但現在有點冷了。”

“那……”燈光下,薛渺渺看著駱承川無意間勾起的笑意,整個人的情緒也莫名緩和了很多。她一開始是有一種被唐突的感覺。

激動、心悸過後就有一點生氣。

但見到他的那一眼,她就能清晰地感受到:心境似乎又變了些——

心跳比生氣更生動了一分。

闃靜比紊亂更真實了一寸。

果然便利貼先生的笑意是有魔力的。

“那現在你準備怎麽辦?”她竟然開始問起了他牛奶的問題。

駱承川聞言有些訝異,但楞了一瞬就順著她的話下去,“再幫你泡一杯。”他這樣說。

薛渺渺站在光影裏,輕點了一下頭,“好。”於是就這麽倚靠在門邊,靜靜地去等。

而他真的重新走到了廚房,拿出一袋奶粉,為她重新泡上一杯。

擡眼去看的時候,

能看到暈黃的燈光落在他的頭頂,而他手起,熱水順著水瓶身斜落進玻璃杯,咕嚕嚕作響。

恬靜從來都是最勾人回憶的氛圍。

於是他吻自己的那一幕,如在眼前。

這時的感覺,不是氣、討厭,其他。

又多了一抹……

新奇。

原來親吻是這樣的一種感覺:唇貼著唇,有一點軟,有一點顫栗,更有一點探究。

似乎更深處,

更深處還會有別的東西。

這種感覺是曾經沒有過的,是完全的親身體驗。

“好了。”燈光下,他手臂伸向自己這邊,對她說:“你拿回去後,再吹兩小口,溫度就會最好。”

話音傳至薛渺渺的耳畔,

她走過去,卻將駱承川的手拂過去,踮腳,與他四目相對。

他的這雙眼睛在燈光下顯得很專註,眼瞳裏有她的影子,

眼尾輕輕勾勒,總有溫柔。

那一刻她想:與其這樣心神不定,想著不知以後如何相處,倒不如親自考究一下,自己究竟是什麽態度。

於是唇角微微勾起,

踮腳,

將唇貼了上去。

可松開之時,腳後跟落地之瞬,嘴邊所有的話頓時銷聲匿跡,

她清楚地聽見,在腳跟落地的那一瞬,

仰頭看他了,然後說:“我學會了。”

起初自己都震驚,但旋即福至心靈。

是的。

學會了。

學會心悸、學會心跳、學會吻你並不討厭,反而……還有一點新奇。

仔細想想:她也不是一個小萌新,活到二十幾歲早已洞悉男女之事的名稱。曾經也為小說、電視中的男女CP怦然心動,

但一切都是紙上得來——

終覺淺。

從進門起,她就不懂自己為何要跑、要躲、要逃。直到咬咬牙重新吻上他,一切大白。

原來那些逃、那些竄並不是討厭。

而是心癢。

心上的肉被一點一點戳得癢。

是接吻這件事的本身就令人愉悅,還是和駱承川接吻這件事令人愉悅。

她辨識不清。

但做出再吻一次,來找出真相的這個決定,卻是她最英明的舉動。

她看著眼前這個被她襲擊的男人。

今晚所有繁雜的情緒都變成了嘴角這抹狡黠的笑意。

她喜歡。

她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。

她喜歡和他接吻的瞬間,並為此變得不像自己。

情景似乎頓時變得由她掌控,

她的臀貼在桌子的邊沿上,

微微仰著頭看著她。

她說:“駱承川,你的這門課,我上進去了。”

他笑了一下。

兩人就這麽對視著,又不再講話。

其實薛渺渺耳根也有點嫣紅,覺得此刻的自己很大膽。

但不想退。

因為這是心裏生出來的感覺,

循心而走,才是薛渺渺。

所以她說:“從前跟駱承川在一起,總覺得一路迷離。很多事,做著做著,味道就跟別人不一樣了。如果說,我今後想要的更多,你還能繼續陪我嗎?”

她膽子很大,就那麽告訴他她成了一個貪心鬼。

駱承川聽她一字一句,卻只是笑得溫柔,連點破都帶著點笑意,

他嘆道:“那你會吃虧。”

你是一個女孩子,很容易在我這裏吃大虧。

薛渺渺卻問他:“在你看來什麽樣叫做吃虧。是像我們這樣,男女之間相互觸動嗎?”

她管這個叫觸動。

駱承川跟她講明白:“目前的中國社會對女人依舊沒那麽公平,我自認不是一個好人,可能看你一眼就會生出邪祟,幸而我還有點克制,所以怕誤了你。”

這時的薛渺渺其實是理性在上,她直接看進他的眼底,這樣說到:“其實在我看來,既然我在這個社會體系裏,那我的一舉一動就能對它有些微的影響。你們男人跟女人親熱,和我們女人跟男人親熱,若都是自願,那叫兩廂情願。若不自願,才叫做吃虧。”

“難道不需要愛情嗎?”駱承川問。

薛渺渺楞了一下,繼而也很疑惑:“難道我們討論的不是對自己的身體的支配能力嗎?”身體與心靈並不是永遠並駕而驅的。

似乎千百年來,人們都一致倡導婚後在一起,但實則,婚姻不一定與身體有關。

每個人都有權利支配自己的身體,

與愛的軀體在一起,是人性。

駱承川從未聽過她講這樣的話,但不覺得唐突,因為她從小學貫中西,是一個十足的21世紀的女性。

只是忍不住笑了,口裏念到:“沒想到我以為純情無比的小狼狗有這麽開放的一面。”

小狼狗眉眼疏淡,語氣坦然,“也許這在中國社會裏很少見,但真的,我一直是這種想法。每個人選擇如何支配自己的身體是她自己的事情,別人可以看見,但沒權利指摘。駱承川我…”

“你什麽?”他身體前傾了一度,像微壓著她,這樣自然問。

薛渺渺臉一紅。

看著他,眼一顫:

唇齒間沒有吐出那句話,卻在他問的那一瞬間飄在腦海裏

腦海裏在提:我喜歡,喜歡和你的身體接觸。

去看他的眼睛,

睫毛很長,

他的顫,

她的也跟著顫。

最後又吻他。

他的掌托住她的發,

耳飾微微一晃。

這份喜歡又深了一寸。

很久以後回想起來,可能最先愛上是他的溫度。

身體的溫度

唇齒的溫度

蘇醒一個不一樣的薛渺渺,卻依舊是真實的薛渺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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